有礙於哥哥的叮囑，奧賽勒安安分分的走在一行人的最中間，傑爾最前，以蛇人極佳的眼力探路，而青凜墊後。

一路上跨過的裂縫漸漸變少，地面卻越來越難走。坡度陡不說，還遍地都是細碎石子，有一側甚至是深不見底的懸崖，與之前行經只有少數大石塊的地貌截然不同。

忽然，和奧賽勒聊得正盡興的鶯鶯不知是聽到什麼，開心得咯咯笑著，卻因此大意，一失足被石子絆倒，眼看就要跌向一個正噴發出滾燙氣體的大裂口上，而這道裂口離懸崖又只有一步之遠，這一跌下場有多慘，可想而知。

「小心！」奧賽勒動作極快的一彎身，拉住她的手臂，接著一施力將人拉向自己。有意無意的，鶯鶯順勢撞進了奧賽勒的懷裏，她也因此開心得差點笑出來。

但在就在這時，奧賽勒一個不穩，跨出一步想要穩住身子，卻沒料到腳下石地松散，經他這麼一用力踩，「轟」一聲垮了個面目全非。

奧賽勒感覺身子一輕，整個人已經半騰空了，他想也不想的用盡全力把鶯鶯拋回懸崖上。當她被成功撞上地面時，回眸一看，那個不顧性命救自己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。

「奧賽勒！不！」接著是傑爾慘痛的叫聲。

「奧賽勒！」鶯鶯也是驚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
傑爾一向最疼自己的弟弟了，現在發生這種情況，他的理智瞬間消失。於是，他不加思索的就要朝奧賽勒的落下處一躍而下，他知道奧賽勒這個人最怕孤單了，所以無論在何處，他都必須去陪他才行，即使，是比這漆黑一片的深谷還要可怕千萬倍的地獄！

就在他要跳下的時候，青凜卻手一橫，擋下了他。

「讓開，別阻著我！」在失去最重視的人的混亂情緒下，他出語卻不慌亂，也許是極端心情下的結果，讓他外在顯現出異樣的冷靜，而不致像個發了瘋的人胡言亂語。

「別去！」青凜眼神閃過一絲憂傷，但隨即又收斂回去。

傑爾用力掙紮著，卻被青凜鐵鉗般的手死死抓住，怎麼發力卻是掙脫不開。

「你們兩個都不用擔心了，他會沒事的，看！」兩人朝艾洛貝希手指處看去，視線正好瞧見一撮向下滑去的尾羽。

一看到這，兩人便放心了，因為他們都見識過嚕嚕的飛行速度，那可不是任何鳥類能比得上的。

果然，等了沒幾秒，一陣強風撲向眾人的臉，隨之出現的是嚕嚕以及驚魂未定的奧賽勒。嚕嚕一放下奧賽勒後就立刻縮小飛回艾洛貝希身上，等著別人讚賞似的瞪大眼睛對後者咕嚕咕嚕叫，艾洛貝希摸摸她的頭算是獎勵。

臥在地上的奧賽勒，一時沒反應過來。等發終於意識到自己獲救後，謹慎的動了動自己的四肢，確定沒什麼問題。只是臉上被崖壁的利石刮傷，留下淡淡的幾條痕跡。

傑爾率先沖上前，看他是否無恙，鶯鶯也壓著胸口，一臉如釋重負的走去。

一轉過頭立刻對上哥哥的雙眼，奧賽勒立刻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。

「混帳！搞什麼鬼，沒事逞什麼英雄！你就那麼想死嗎？」傑爾怒不可遏的對奧賽勒罵道，然後轉頭又對一旁的鶯鶯說：「還有妳，走路不會好好走嗎？剛剛差點害死了奧賽勒妳知不知道啊！」

鶯鶯被這麼一罵，眼淚險些落下來，連連低聲道歉，「對不起丶都是我的錯，對不起……」

傑爾雖然平常跟弟弟打打鬧鬧，但其中沒有一次是真的被激怒過的。他這個人要生起氣來可不是開玩笑的，全烈日的人都知道，羅普多爾家有個不好惹的小管家，他發怒的機會少之又少，但只要一發怒就會立刻傳遍大街小巷，不誇張，因為他一被碰到底線，會做出什麼事是誰也無法預料的，見識過的人絕對都不想再惹怒這個人第二次。

「這又不能怪她，反正我現在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？」奧賽勒忘了眼前的人現在有多危險，還不知好歹的上前為鶯鶯說話。

聽了他這話，艾洛貝希實在很想過去給他一耳光。都什麼時候了，也不會看你哥哥臉色，分明是找死……

「現在沒事？難道要等到你真的粉身碎骨我才要來擔心嗎？要不是嚕嚕幫忙，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？」他的吼聲在黑暗中回蕩著，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，這般寂靜更凸顯出話語的鋒利。

奧賽勒一時答不上來，知道說什麼都平不了哥哥的怒火了，只好靜靜等他發完火。

「以前不是都說傷了你的臉是最要不得的？怎麼現在都沒關系了？連命都差點沒了，怎麼都不會多註意自己一點，倒是我這個哥哥要為你瞻前顧後的！我可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啊！如果哪天我死了，誰來替你收屍？」傑爾罵完，忿忿的轉身就走。

「妳給我離他遠一點。」準備跟上傑爾的青凜，眼神中透出的冰冷殺氣讓鶯鶯恐懼得噙在眼角的水珠終於掉了下來，但是又強忍著硬是要將剩下的淚止住，憋得眼睛又紅又腫。

「青凜哥……」奧賽勒看著傑爾和青凜的走遠的背影，想替鶯鶯抱不平的話又吞了回去。

艾洛貝希嘆了口氣，拍拍他的肩膀也跟了上去。

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」鶯鶯哽咽的不斷道歉。

「我沒放在心上啦！不用擔心！而我哥他說那些……唉呦，總之你別想太多，他不是有意的。」

「你真的不會怪我嗎？」她擡起紅通通的眼與奧賽勒的對上，戰戰兢兢的道。

「當然不會！」

奧賽勒一個傻傻的笑容，讓鶯鶯的整顆心都暖了，剛想要破涕為笑，卻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差點害死他，又自責得笑不出來。

「不走？」艾洛貝希招呼一句，兩人才並肩追上前方三人。

◎

走了一段，他們這一行人今晚果真找到一池不小的溫泉。灰濁的泉水在這寒冷的高原上散發著極有吸引力的溫度，□□。而巧的是溫泉周圍繞了一圈一人高的石頭，恰好可以給人保有隱私。

所有人見了，眉間的憂愁都不知不覺舒展不少。洗去一身的汙穢是他們十多天來多麼渴望的事情啊，如今溫泉就在眼前，眾人臉上的疲憊終於松懈下來。

傑爾雖然還氣著，可是心裏還是疼著這自己唯一的親人，所以不再對他擺臉色，只是想著日後必找機會好好報覆他一下。

奧賽勒歡呼一聲，連晚飯都不管了，第一個就沖了過去。但是在他的腳尖剛碰到那暖烘烘的天堂時，一個力道把他扯了過去。

接著，頭頂就被人重重敲了一下。因為怒火還再緩緩降溫之際，下手也沒了輕重，奧賽勒腦袋立即升起一個包。

「怎麼就想到自己啊？這幾天青凜和艾洛貝希都很辛苦，讓他們先！」傑爾訓斥著。

奧賽勒失落的喔了一聲，就摸著頭，坐上一個石塊啃起嚕嚕抓來的食物。

這東西看起來像是蛇，吃起來像牛肉，卻又比牛肉多脂肪，更加綿軟。在嚕嚕的說法，可以生吃，煮熟了反而有怪味道，這倒讓傑爾省了一餐料理的麻煩。

青凜跟艾洛貝希合力找來枯柴和大小適中的石塊，升起在夜晚中最能給人安全感的光亮。

兩人互相推了一會，艾洛貝希以肚子餓到受不了為由，讓他先去。隨後，傑爾將是否在今晚對青凜坦白的決定權交予艾洛貝希，於是有個人在躊躇不已中食用完一餐。

青凜的聽力實在太好了，他們也只好趁這段時間討論。

「決定好了嗎？」食用完一大塊肉，傑爾舔舔手上的油，補充道：「其實不想的話不必勉強，那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意見，方法可以再想的。」

「不，就說吧！反正對他也沒什麼好忌諱的，都是自己人，該講的遲早都要講。」艾洛貝希唯一的困擾只有怕自己說道一半會不能自已，畢竟現在的他還是放不下，回憶起來還是會痛到喘不過氣。

傑爾聽他這麼說，讚同的笑了笑。但心裏還是隱隱擔心著，這樣真的好嗎？

就像自己和奧賽勒童年時的某些記憶，太痛苦，現在要說來給別人聽還是很不好受。有時，回想等同於是對自己的二度傷害，即使過了多年之後，感受依然，更不用說是才經過沒多久的事。他很不希望看到艾洛貝希難受。

似乎看出了傑爾眼中明顯的思緒，他笑著道：「痛苦，就讓它痛吧！反正我的心早就破碎了，也不差再多踏幾下。」

像是自嘲的話語，傑爾看在眼裏更是不忍心，本來還想再說什麼，但這時青凜回來了，兩人的談論立即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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